一提非洲，你会想到什么？金字塔？沙漠？贫乏？近日于上海Fotografiska影像艺术中心启幕的展览《非凡现实主义》，显然扭转了人们对于非洲的刻板印象。这是亚洲首个大规模的非洲摄影展，聚焦撒哈拉以南的非洲国家，共展出16名非洲艺术家各具辨识度的摄影和影像作品，将非洲丰富多样的当代艺术和文化呈现于中国观众面前。
本次展览由策展人艾科·埃舜策划，Fotografiska影像艺术中心和拿督黄纪达基金会联合主办，旨在提高观众对于非洲丰富多样的当代艺术和文化的了解和认知，促进中非文化关系的进一步加深。拿督黄纪达基金会创始人兼《非凡现实主义》展览联合主办人黄铃玳爵士表示，“通过这样引人入胜的艺术媒介，培养在文化上双方互利的更广泛认知和理解，重新审视外界对中国和非洲的偏见，并推广非洲能为世界其他地区提供的丰富创造潜力。”
展览共展出莱昂斯·阿波德鲁（贝宁）、贾斯汀·丁沃尔（南非）等16位知名与新兴艺术家的摄影和影像作品。在这些作品中，这些艺术家将非洲描绘成一种天然包容世界的状态。参观者也得以通过这些艺术作品，感受当代非洲文化的独特与精彩。例如，塞内加尔艺术家马伊穆纳·盖雷西喜欢定格戴着头巾的女人，将人物与周围环境和谐相融，营造出一种雕塑感甚至是建筑感。在尼日利亚艺术家大卫·乌佐胡库的镜头下，只见广阔的沙地、水域或天空环抱着散发力量的黑色肌肤，图像由此获得质朴又奇幻的视觉效果。贝宁艺术家莱昂斯·阿波德鲁的摄影有着充满活力的色彩，其中有组作品让健美运动员身披传统花布，戴着太阳镜和塑料花，被灿烂的背景包围，据说这正是西非流行的摆拍摄影。
除上述艺术家外，《非凡现实主义》还将呈现多位当代非洲艺术家的重要作品。通过这些作品，艺术家设想了当代非洲文化特征作为一种持续可能性的状态，在这种状态中，神话、记忆和运动交织成一幅丰富多彩的想象艺术画卷。
展览期间，主办方还将通过举办艺术家和策展人的对谈以及关于非洲时尚、现代舞蹈、音乐和美食探索的各类工作坊等一系列文化活动，更加立体和全面地展示当代非洲文化。Fotografiska影像艺术中心执行董事克里斯蒂安·德维尔表示，希望《非凡现实主义》能够促进中非之间的文化交流与理解，为观众提供一个深入了解非洲文化的独特窗口。
部分展出作品
贾斯汀·丁沃尔（JUSTIN DINGWALL），南非（ South Africa）
贾斯汀·丁沃尔引人入胜的摄影作品挑战了传统意义上对于“美貌”的定义。他以戏剧性的肖像而闻名，尤其是在非洲语境中探索禁忌、污名以及美貌定义是如何受到文化态度和政治影响的。他的作品倾向于聚焦那些不寻常的，在文化层面鲜味被探寻的题材。
Mob II, 2016©Justin Dingwall
丁沃尔的系列“白色”是对美感中的白化病运动的探索。这与美貌的理想化观念形成对比，起始于捕捉一些通常不被认为是‘美’的东西的兴趣。
在南非语境中，通常将白化病（一种遗传性疾病，导致皮肤、头发和眼睛中几乎不产生黑色素）作为一种禁忌，避免谈论。即便当讨论它时，白化病通常被视为应该回避的负面特征或作为时尚和艺术趋势中受追捧的特例。因为身体外表上的差异，患有白化病的人被社会排斥。白化病被认为不符合社会的规范。
在“白色”系列中，丁沃尔从一个亲密的视角，直视人们对于白化病的误解，并引领观众去面对和探索他们自己关于这些误解的想法。他的最终目的是开启讨论和提高人们对此话题的关注。
扎内勒·穆霍利（ZANELE MUHOLI），南非（ South Africa）
扎内勒·穆霍利是一位视觉活动家、人道主义者和艺术实践者，专注于记录和赞颂南非黑人社群的生活。穆霍利的引人注目的肖像是艺术家为更民主、更具代表性的南非历史所做的贡献的一部分。他们最近的系列作品《向黑暗的狮后致敬》（Somnyama Ngonyama）转变了镜头角度，穆霍利成为参与者和图像制作者。通过尝试不同的角色和原型，这个持续的自拍系列涉及南非政治历史中的具体事件。在后期制作中夸大他们的肤色明暗度，穆霍利重新宣称了他们的黑人身份，以抵消当今媒体中黑人女性的主导形象。
Bester I, Mayotte, 2015©Zanele Muholi
莱昂斯·阿波德鲁（LEONCE AGBODJELOU），贝宁（Benin）
莱昂斯·阿波德鲁的摄影生涯是与他父亲一起工作开始的，他们带着便携式工作室四处旅行，邀请人们在五彩缤纷的织物和各种物品作为的背景前拍照。他不仅在记录他的故乡波多诺伏的过程中继承了父亲的工作，也在对摄影的承诺中体现了这一点。他创办了贝宁第一所摄影学校，并用充满活力的彩色照片取代了父亲的黑白照片，反映了社会变革的各个方面。
《非凡现实主义》展览现场，2024 ©Fotografiska 影像艺术中心
在本次展览中展出的“肌肉男系列”明显展出了在贝宁乃至整个西非流行的摆拍摄影。阿波德鲁以一种幽默的方式呈现他的主题——健美运动员身披传统花布，戴着太阳镜和塑料花，公然展现他们的肌肉和浮夸。他们既具有男性气质，又具有女性气质，与包围他们的灿烂背景融为一体。这一系列作品促使观众重新思考对力量、美貌和文化遗产的先入之见，并审视定义当代非洲男性气质的复杂性和多样性。他拍摄对象鲜活的力量创造了一种引人入胜的视觉对话，与身份和自我表达的普遍主题产生共鸣。
马伊穆纳·盖雷西（MAÏMOUNA GUERRESI），塞内加尔、意大利 （Senegal, Italy）
马伊穆纳·盖雷西在皈依伊斯兰教后的作品融合了非洲、亚洲和欧洲文化的血统。她的作品具有雕塑感和建筑感，将人物的面部和四肢与空间融为一体，有些作品中的人物似乎悬浮，有些则无实体，他们的面纱覆盖着空无空，头部浮于空中。
在《非凡现实主义》展出的所有摄影作品中，除了早期的作品《学生与老师》(2012) 外，其他均为盖雷西于 2016 年创作的系列“艾莎在仙境”的一部分。通过这个项目，艺术家通过服装、布景设计和摄影分析了穆斯林身份的各个方面。
Aisha’s Story 1, 2016©Maïmouna Guerresi
在“艾莎在仙境”系列中，盖雷西专注于描绘在意大利东北部的威尼托地区定居的第二代摩洛哥和塞内加尔家庭的年轻角色。“艾莎的故事1” (2016) 通过对比鲜明的景观，视觉上描绘了这些家庭的双重文化身份，特别是展示了非洲猴面包树和让人联想到威尼托山谷的鲜绿色调。角色艾莎与周围环境和谐相融，身着带有书法和植物装饰的绿色斗篷。她雕像般的僵硬姿态既是防御机制，也体现了一位等待中的战士的力量与智慧。
鲁比·奥卡罗（RUBY OKORO），尼日利亚（Nigeria）
鲁比·奥卡罗是尼日利亚的视觉艺术家，出生于恩努古州，后在罗马和拉各斯长大。作为一名自学成才的艺术家，奥卡罗最初在他的绘画中探索了对鲜艳色彩和宏伟构图的热爱。他开始使用佳能650D拍摄照片，捕捉到在巨大的红色阳光照耀下的天空、黑色的石油海洋或自然质地的风景如沙子或巨大的紫色植物中独自的人物。奥卡罗的作品将对平凡事物的关注——比如坐在墙上背着书包的孩子或者搬运找到的塑料袋的男孩——与戏剧性和超现实的光线与色彩相结合，创造出非凡和标志性的图像。
《非凡现实主义》展览现场，2024 ©
“我试图将我的想象世界和我实际的视觉体验融合在一起。” —— 奥卡罗
奥卡罗大胆的肖像摄影反映了这种创新和非传统的氛围，他从街头、理发店、市场和村庄节日中汲取灵感，加上尼日利亚自然风光的惊人美丽，包括海洋和天空。极简主义在他的摄影中充当了强有力的媒介，探索身份的多个维度、亲密关系和精神性。他的作品通过有意使用负空间、精心的构图和对细微之处的敏锐观察，带领我们进行一场旅程。
玛丽·西班德（MARY SIBANDE），南非（South Africa）
西班德出生于1982年的南非，在种族隔离制度动荡的最后十年里度过了她的成长岁月。这一环境强调个人与政治之间的联系，并培养了她对集体历史主题的兴趣。
西班德由她的祖母抚养长大，她选择了祖母的“西方名字”索菲作为她的另一个自我：这是对困扰她祖先不平等障碍的一种提醒——她在作品中不断思考这一历史遗留问题。西班德家中的女性在种族隔离期间担任“女佣”。西班德的母亲打破了这一循环，她创办了自己的企业，为女儿提供了之前无法获得的机遇。
I Have Not, I Have, 2010©Mary Sibande
最初有意追求时装设计职业的西班德，最终找到了将不同媒介结合的实践方式——在雕塑、摄影和装置艺术中创作。她对布料的理解通过精湛的雕塑表达，展示了通过服装探索身份的广阔可能性——将时尚与艺术融合。西班德将家政工人通常穿着的平凡制服与奢华的维多利亚时代服饰结合在一起——颠覆了现有的权力结构并占据了它们的叙述——这是一种政治和个人的反抗与转变行为。
她的作品随着不同的阶段而转变，每个阶段都以一种颜色为特征：蓝色、紫色，目前是红色——西班德从宏观到微观再到宏观调整她的镜头焦点，在扣人心弦的叙事中构建电影般的场景。
赛勒斯·卡比鲁（CYRUS KABIRU），肯尼亚（Kenya）
赛勒斯·卡比鲁1984年出生于肯尼亚内罗毕。受他父亲用废弃材料修理眼镜故事的启发，他开始对通过升级再利用已有物品和垃圾创造新东西产生兴趣。
卡比鲁很快发展出一种标志性的风格，使用发现的物品构建他的雕塑作品。通过使用这些物品，卡比鲁为旧材料赋予新生命，探索转变和未来想象等主题。创作雕塑后，他经常将它们作为自画像进行拍照。卡比鲁的艺术实践涉及雕塑、手工艺、摄影、设计和时尚。
Cuba Macho Nne 2016 ©Cyrus Kabiru
卡比鲁特别使用被丢弃的材料——通常是电子部件、废品或其他碎片——旨在唤起一种赛博朋克的未来主义感与非洲珠宝和神话的视觉相似性。作为自诩的非洲未来主义者，他以一种结合科幻和传统美学的方式构建他的作品并始终保持其期个人风格。他的作品因其独特的风格改变观众视角而受到赞誉，推动了非洲知识领域的讨论，并探索了过去与未来之间的关系。
阿雅娜·杰克逊（AYANA JACKSON），南非、美国 （South Africa, USA）
阿雅娜·杰克逊（1977年生于新泽西州东奥兰治；现居并在纽约布鲁克林和南非约翰内斯堡工作）通过使用档案学的方法来研究殖民视角在摄影历史中的影响。通过对19世纪和20世纪早期的肖像摄影进行解构，杰克逊质疑摄影的真实性以及其在延续社会相关和分层身份中的作用。
Labouring under the sign of the future, 2017© Ayana V. Jackson
杰克逊的实践考察了摄影师、拍摄对象和观众之间的道德观念和关系，并探索了围绕种族、性别和生育的主题。她的作品审视黑人流散群体的故事，并将殖民档案图像再现，以此来解放黑人身体。她系列作品的各种标题都是对她正在重新想象的故事的暗示。杰克逊经常在她的作品中扮演历史人物的角色，以引导他们的叙事并直接接触摄影及其与人体的关系的影响。
莫哈乌·莫迪萨肯（MOHAU MODISAKENG），南非（South Africa）
莫哈乌·莫迪萨肯是一位南非艺术家，他使用材料、隐喻和黑人身体作为工具，探索南非暴力历史对当今社会的影响，以及这种历史如何影响我们对后殖民非洲，尤其是后种族隔离时代南非中的文化、政治和社会角色的理解。通过电影、大型摄影印刷品、装置和表演来表现他的作品，并不是一开始就试图描绘暴力，而是因为虽然我们可能将历史视为过去，但身体对社会变迁漠不关心，因此它记住了历史。
《非凡现实主义》展览现场，2024 ©Fotografiska 影像艺术中心
《通道》（2017年）是莫迪萨肯创作的一个三频道视频投影和摄影系列，这些作品沉思了奴隶制对非洲身份的肢解和对个人历史的持久抹杀。在艺术作品的每个投影中，我们都会遇到一个角色，一位女性手臂上栖息着一只鹰，一位年轻男子戴着特里尔比帽，一位裹着巴索托毯子的女性。船的拱形框架每位乘客的头部都指向船头，每人都带着一件个人物品旅行。
塔尼娅·彼得森（THANIA PETERSON）南非（South Africa）
塔尼娅·彼得森是一位多学科艺术家，她利用摄影、表演和装置艺术来探讨自己当代南非身份中的复杂性。彼得森的作品主要参考点在伊斯兰教，旨在提升人们对其宗教、文化和传统实践的认识。
Kassaram, 2020, Video still© Thania Petersen
彼得森的电影《卡萨拉姆》质疑历史上欧洲殖民势力使用的艺术策略，这些策略用来划定南非人民的压迫阶级。它突出了当今帝国主义议程如何通过继续强加当代“东方主义”观点于全球多样化社区，从而延续这些做法。彼得森从小就理解马来语中一个词语卡萨拉姆的意思是“混乱”或“错位”或“颠倒”。她写道：“混乱始于你开始意识到它，尽管可以从南非的开普敦追溯你的祖先到印度尼西亚，你也无疑可以将我们与来自非洲、亚洲和欧洲的许多其他国家和人民联系起来。
然而，这个故事的复杂性并不是我们文化身份的一部分：我们仅仅被描述为“开普马来人”，并且故意被东方化，抹去我们所有的非洲传统，并永久地将我们定位为他者。在一个建造成欧洲镜像但又顽强保持‘非洲’特色的景观中，成为‘马来人’意味着不属于任何地方。对亚洲来说太非洲，对非洲来说太亚洲。”